许欢守在外头,心知她不愿意看见自己。
后来等了约莫一个小时之后,便往手术室那边走去。
发现王默正好被推了出来。
“除了流产之后,病人身上还有一共三处外伤,因为撞击的缘故断了一根肋骨……接下来的时间需要修养,家属注意不要让她情绪太激动。”
“嗯。”
所有细密的叮嘱,最后只化作一个淡淡的“嗯”字。
许欢站在远处没有靠近。
直到梁琛随着病床一起移动到她身侧时,才终于听见他说话。
“很晚了,你先回家吧,告诉爸爸一声让他别担心。”
许欢摇摇头,“哥你不用担心我,现在照顾好默姐比较重要。”
见她这么说,梁琛便也没有再继续劝说。
走了几步之后,只轻声提醒,“就算不回去,也记得给爸爸打个电话。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
他知道如今两人的关系再不可能恢复到简简单单的兄妹。
许欢一向听他的话。
却也只是听话而已。
那张瞧着温顺至极的面孔,其实内里有无数想法。
许欢怕再也不会回到许宅居住,她永远不会再只是他的妹妹。
凌晨2点。
疗养院里四处都很安静。
这里休养着的病人到这个时候都已安睡。
连同梁琛王默,也都消失在视野内。
许欢独自坐在走廊椅子上,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血腥一幕。
如今回想起来她还依旧觉得心悸,连心跳都在瞬间停滞了一般。
许欢不敢和梁琛多说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。
王默会滚落楼梯,终究还是有她的缘故。
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造成如今的结果,却也没有人会想要如今的结果。
她们所有人都还好,偏偏失去了那个最无辜的孩子。
也不知为什么,似乎从王默伸手去推她的那一刻开始,事情便演变到无法挽回的情形。
“许小姐?您看看是不是那位?”
许欢怔神间,便耳尖地听见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。
她眨了眨眼,虽觉心里闷疼,却仍旧立刻回头朝旁边看去。
正好望见了那从远处急急忙忙走来的男人。
他那被雨水打湿了的发贴在额头,五官瞧着有些着急,似是临时赶来的,连脚上原本精致透亮的皮鞋,如今也染了泥泞。
许欢扬起眼,正好对上他的。
“才分开多久,你就能闹出这么多事?”
耳边是男人毫不留情的责骂,没有太多的关怀和心疼,只余下重重地责难。
许欢觉得有些委屈。
可她抿着唇不说话,只瞪着眼睛瞅着他。
哪怕只是望着他出现在自己面前,心里头就不知怎么的出现怪怪的情绪。
又酸又涩……
像吃了酿好的蜜,又像吞了酸枣。
她觉得自己孤伶伶地站在这里,没有人瞧得见,也没有人关心。
外面的狂风只要稍稍用力,就能透过单薄的衣服,直直吹到她心坎里。
可下一刻,手腕骤被人一握,连同身躯一起跌入一道温热的怀抱。
像冬日里的暖炉,一下子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温暖。
“果然还是得看着你么?”
许欢轻“哼”了一声,听见了那萦绕在耳边的叹息。
在沉静的夜色中,只有点点星火,万籁俱寂。
王默是在药效彻底消失之后才醒来的。
彼时已是次日上午。
她睁开眼时,瞧见熟悉的病房,还松了一口气。
至少这样熟悉的地方,昨夜的一切,怕只是场噩梦吧。
可不知为何,心里那样空、全身上下又都那样疼。
“人醒了,医生麻烦看看情况。”
那不知在耳边出现过多少次的声音,此时终于又显露出来。
王默发怔了几秒之后,终于扬起眼眸,定定瞧着他。
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,那样澄澈干净的眼眸里,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存在。
只是在医生询问了几个问题依旧无果之后,终于发觉王默的不对劲。
她在笑。
在失去孩子、又从楼梯上滚落之后,竟还在笑。
医生心里泛起不解,“王小姐,您现在感觉究竟如何?有没有头疼或者身体其他地方的不适?”
“有。”
她笑了笑。
“是,您请详细说说。”
“全身都疼,每一处,每一个器官,每一次呼吸……”
她眯了眯眼,笑出了眼泪。
可眼睛已经直勾勾盯着梁琛,凌厉又阴狠。
然而说话的对象,依旧是医生,“我能听见一些声音,一直在我耳边响。他在哭、你听见了么?从我刚刚醒来开始,就一直在哭。”
“他在问我,为什么不要他。为什么不让他来到这个世上,问我……为什么他的爸爸要亲手杀了他!”
王默很激动。
手臂的动作弧度过大,不知怎么的碰掉了输液器。